講撐港足 

今年香港在亞洲的球會系數排名第六(截至十一月)，並且在2023年亞冠盃中，獲得一個直入分組賽席位及兩個外圍賽席位，可說是近年香港足球成績最佳的一個階段；同時近幾年愈來愈多人談論和支持香港足球，似乎香港足球一片好景——但球賽觀看數字、入座率、球員收入、球隊成績，從球迷和球會角度看到的卻可能是兩回事。香港的芸芸運動項目中，足球運動員可能是最早發展職業化的項目，亦因為有本地售票賽事，球迷力量對其發展不無影響。談港足如何撐下去，不得不提港足球迷，以及由球迷「進化」而成的跨界媒體近年的角色。

香港足球邊個撐？ （撐：支持之意）

球迷星級力量

提到找許賢談怎樣「撐」港足，無論是年青或上一代老球迷都有共鳴——「許賢拍了很多關於香港足球的影片！」、「許賢很支持香港足球！」⋯⋯不少人表示平時甚少接觸足球、未曾入場觀看港隊賽事，也因為許賢的影片而有了與香港足球的「初體驗」。許賢坦言：「都可能有球迷覺得我和球員一起出現很奇怪很煩。但我做這一行，便嘗試用我自己喜歡嘅方法——拍片，以及將我這一行嘅知識、觀點放入足球。可能有些人會覺得我和其他熱愛足球嘅人思維有啲唔同，我會帶到啲新嘅觀點給無論識或者唔識足球嘅人，令更多人了解到足球嘅魅力，哩個係我喺度嘅原因。」對他來說，既喜歡足球又喜歡影片創作，兩件事融合是順理成章。

由球迷身份，再到媒體創作者、藝人身份，他認為不同身位的人都可以自己方法去「撐」港足。

不止是球迷

「試當真」影片大受歡迎，許賢和拍檔蘇致豪的幕前演出亦令人印象深刻，成為不少年青人心目中的明星；由他拍攝香港足球的相關影片，想當然會有明星效應，那算不算港足KOL？他卻並不認同：「KOL係意見領袖，我不覺得我有什麼特別嘅意見，只是很多人不認識香港足球，我只是去睇比賽便覺得我有特別意見⋯⋯都有令我反思怎樣令人認識多點。我拍嘅足球影片，都只是以球迷身份提出一些觀點，嘗試由淺入深令就算不是球圈的人也聽得明吧。可能大家聽明了便覺得我有觀點，但其實只是他們不認識、不曾思考過而已。」

事實上，足球影片也只是他的其中一個「實驗」，他和拍檔一直都以「試當真」的精神作多元嘗試。他坦言由多年前開始拍第一條關於香港足球的影片開始，便經常檢討做法，目標也不斷變化：「Cap TV嗰時我會覺得係要由球迷做起，我仲拍條片叫人入場睇波，有球迷睇球員先會有心機踢，場波先會好睇，咁樣先會更多人入場㗎——我當時咁諗。」後來因為疫情，球賽暫停，球迷無得入場，他便恍然：「世事常變，不止是球迷力量，其實外在環境、有權力嘅機構影響都好大，樣樣都緊要，最好當然是樣樣都做，但事實是做不了那麼多，那就各人各自盡力吧。例如我識演藝界朋友，那便找他們一起宣傳香港足球。」

許賢身體力行告訴大家球迷的力量不可小覷，克服無力感的方法就是自己動手做：「有人批評足總不作為，它一定是責無旁貸，但可能他們都不知可以做什麼去推香港足球，咁大家都無一個有效嘅方案，咪做得幾多得幾多囉。例如我嘗試將足球拉入工作範圍，用我嘅工作機會去拍足球片；唔返工時我嘅興趣都會踢波，咪拍低自己『的波』(不著地控球)；其他人又可以做其他嘢，例如畫畫叻、整graphic叻 ，咁咪幫香港隊整啲好似英超咁靚嘅graphic，又係出力嘅方法。大家都純粹想去為港足做點事，無壞嘅就做。」

我們都是香港足球

在許賢眼中，並非因為自己是媒體、明星才有影響力，他的影片中早已強調：「每一個鍾意在香港睇波、踢波嘅人都係香港足球。」香港有很多人會觀看英超球賽，也有人會去街場踢波，就算不是看本地球賽，都構成了香港的足球人口，而這是推廣足球、香港足球的重要起點：「之前我訪問過理文的主教練曉明Sir提到草根足球，對我好有啟發：草根足球嘅重要性就係令到全部人嘅阿爸阿媽都識波，就算不落場踢，都會令到小朋友對足球有興趣，之後社區足球氛圍就會愈嚟愈好。我都信奉哩一套，我覺得我做緊嘅嘢就係宣揚草根足球，令到大家都對足球有興趣，我相信長遠會令香港嘅足球變得更好嘅，但就唔知要幾長時間啫，一百年囉可能。」雖是戲謔的語氣，但卻令人相信他是真作如是想：「因為我覺得其實急唔嚟。急得來嘅話就應該急咗、做咗㗎啦。」

正如他一直相信，什麼都要試下做，香港的足球推廣也許不能單靠制度改變，便試試由下而上在社區發揮影響力，而這也是他自己的經驗談—令他對香港足球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中學年代的老師和同學：「我中學時教歷史嘅袁Sir，有播過港隊在2009年東亞運贏日本攞金牌嗰場波畀我哋睇，令我印象好深刻。我拍CapTV有返去拍佢，問佢點解當年播俾我睇，佢話佢對香港足球冇乜希望，純粹覺得以前嘅港足好正，雖然佢唔會好展望會做到啲咩，但都一直有睇波，熟知現在港隊啲球員。哩位阿Sir都係我認識香港足球好好嘅切入點。另外係一位中學同學，佢叫Jacky，佢好熟香港足球，星期六日會睇傑志直播，佢中學和大學時都經常叫我去旺角睇波，我還記得我哋都係住屯門，睇完波更一齊去食拉麵。」這些回憶雖然瑣碎卻不可磨滅，也許亦是令許賢在外國讀書時靈機一觸想到要拍《我們都是大埔LuLu》一片的契機。

試乜都得唔好急

以試當真的人氣，無論拍什麼片都可收穫不少瀏覽量，「宣傳成效」無可置疑，但叫人入場睇波，令人更熟悉香港足球，真的能幫助推動港足發展？「叫人入場是因為我覺得現場睇波真係好正，真心想分享嘛，我也知道叫入入場是不夠的，還要多方面配合，但我嘅影片就係要講，無入場睇波會錯過了什麼。」他覺得影片的力量是與別不同的，例如他看過英超球隊的紀錄片後，自言差點喜歡上這支球隊，之後也多了留意他們的球賽：「影片就是會令你對教練和球員產生共鳴，不知不覺會想留意他們；我就係想試下拍唔同類型片，睇下點樣可以令多啲觀眾有共鳴。」

他認為香港足球可能需要再多點商業化元素，以及要有球星，便以此為目標去試：「我想搞七人足球聯賽，因為相較十一人比較難有場地和人腳，五人又需要更多跑動會太攰，七人足球是比較能令業餘嘅人享受到足球樂趣。對業餘球員來說，好玩是最重要的，我希望可以盡量令多啲人參與。」而他當然會拍攝籌辦過程，也有自信可吸引觀眾收看：「我諗會有人睇，然後我會拍試當真球隊嘅成長，再慢慢加入職業球員，培養觀眾睇波品味：『原來職業球員係咁樣踢波嘅』，例如港隊嘅黃洋好勁，但好多人根本不熟悉足球，不會知道佢有幾勁；又例如夏志明，拍片認識咗佢之後我先知佢好自律，好早瞓，好勤力練波，職業球員當自己雙腳係工具，踢完波要保養，受傷了便不能踢⋯⋯我就係想觀眾可以認識香港嘅球員多點，有認識先會意識到同佢哋嘅距離，有距離感先會覺得佢哋勁、佢哋係星！」

說到搞聯賽，他很認真，更曾去物色舉辦球賽的場地：「預訂香港場地好無彈性，要排隊，又有人『炒場』，所以搞聯賽嘅第一個困難就係場地，咁係借私人場地，定係自己起一個球場呢？起球場要好多錢，咁係咪有錢就搞到呢？原來唔係有錢就得。我就係想拍低背後嘅種種困難。」而最近世界盃開幕，他又利用此機會拍多點足球相關的影片，因為他自己也是因為2006年觀看世界盃而喜歡上足球，「這段時間會多了些平時唔睇波嘅人睇波，係個好好嘅時機推廣足球！」

回歸原點：怎樣才算成功？

「我好肯定自己會繼續拍足球片，但其實無確實嘅時間表要幾時拍、幾時出。我好驚用錯力，用錯力就好似足球咁，好容易有前冇後—究竟應否留前鬥後？可能要睇下依家踢到幾多分鐘咁，但而家踢到幾多分鐘呢我真係唔知，因為左上角真係冇寫踢到幾多分鐘⋯⋯」許賢以喜歡用足球做比喻「聞名」，說罷他自己忍不住一笑。「係呀，都唔知而家踢到咩階段，咪見步行步，有咩可以做就做，所以其實唔使急，我愈諗就愈覺得唔使急，我唔知急畀邊個睇。」

他只知道要把握自己所擁有的資源，也慶幸試當真的成員都喜歡足球，他做足球片也有很大自由度：「我覺得我嘅足球片可以話停就停。成日都話想做到商業化，咁點解要商業化係因為而家唔夠商業；要做到商業化又需要天時地利人和⋯⋯當去到商業化嗰時先至要急囉，因為就會有好多人等緊睇片啊，到時先需要驚觀眾等唔切走去睇英超，就要急囉。依家係一個儲嘢階段，儲到真係好多眼球嘅時候，你夠料俾人睇好似緊要啲。現階段唔知急咩啊。」

這位足球哲學家說的是「練好功夫等運到」，影片如此，球迷和運動員的處境又何嘗不是？也許可以做的就是慢慢積蓄能量去「撐」。

//延伸閱讀//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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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ext: Lung, Nicole
Photo: Lucien
Design: Yvonne
原文刊於《運動版圖》2022年12月號